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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章 五雷轟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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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齊木回歸,地府歡聲一片。沒了有心人挑撥,倒是格外和諧。

有人匿名送來一枚納戒,裏頭放著一箱箱天材地寶、極品丹藥。足有上百相,均是補血養精的神藥,額外還有嶄新的衣袍,普通水果食物……雖未說明緣由,齊木只是看了眼,便知道是為暮鈺準備的。至於是誰,不提也知道。

平長老從西苑趕來,拉住一名弟子,焦急道:“聽說齊木回來了,他在哪?”

客房來人甚多,更有數人看守。

推門而入,看到一人躺在床上,雙眉舒展,沒了輕佻之色,五官精致,很是清冷孤傲。正是暮鈺。屋內血腥之氣還未散去,來往但見數人端著盆盆血水來往匆忙,可見受傷之重。平長老沈了臉,罕見地露出緊張之色,走到床邊,食指伸到鼻尖,又在他綁著繃帶的脖頸處按了下,松了口氣。

後方傳來腳步聲,平長老轉身的剎那,換了以往的嚴厲。

“有事出去說。”

齊木點頭見禮,和長老向外走去。

平長老急忙道:“你安然回歸苑主很欣慰,能把暮鈺帶回來也能了結苑主一樁心願,可你竟敢拿他威脅鳳顏,就他這肉體凡軀,若是稍有不慎出了事,你拿什麽交代!”

這又是鬧哪出?

齊木心平氣和,解釋道:“不這麽做也沒別的辦法,若是把他交給鳳顏,才是要他的命。”

平長老定定地看了他兩眼,喟然長嘆:“而今小鈺算救回來了,可你公然和魔族作對,就不怕落到個滅門的下場?”

齊木一楞。聽這語氣,西苑長老竟對暮鈺很是上心,以往平長老對他百般苛刻,而今大變摸樣,雖不至於受寵若驚,但心安還是有的。

“多謝長老掛心,弟子自會小心。”

“哪有那般簡單。”平長老沒了戾氣,看著溫和了許多:“此次你能回來便達到了要求,即便日後成了西苑苑主,卻也要小心為上,其實最好的辦法莫過於離他越遠越好……”

這話說出來,也是認可他了。誰知話音剛落——

齊木擡眸:“不可能。”

事已至此,就算他想罷手,也已經晚了。更何況有些事,他既然插手了,就沒想過回頭。再者有尊上在,就算是人人敬畏的魔族,他也無須忌憚到哪兒去。

原以為平長老會生氣,半晌卻傳來幽幽長嘆,既而大笑幾聲,竟忍不住老淚縱橫。

“好好好,苑主果然沒有看錯人。老夫替小鈺多謝你了,這麽多年來有你照顧著他簡直叫我們這些老骨頭羞愧難當,

這些時日來地府遭魔族肆掠,還望不要怪在小鈺身上,幾年前從苑主那得知你失蹤的消息,他一時失去理智,廢了很大心血,甚至不惜下跪求鳳顏讓他救人……他生性高傲,從來沒有那般低聲下氣過。可惜造化弄人,反倒給地府帶來滅頂之災。怪老夫多嘴,有些話不說日後帶到下面也不會安穩,到底是老了……”

這……這怎麽可能!?

如同被霹靂一擊把理智震得四分五裂,齊木震驚得無以覆加,暮鈺不說,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。

平長老像蒼老了不少,搖了搖頭:“以小鈺的性子,定會盡全力彌補,而今果不其然……這些過往,他不會告訴你,就當老夫從來沒有說過。”

齊木失了言語,心情無法平靜。

話匣子開了條縫,擋也擋不住。聽著平長老講了許多,幾百年前的事,以及暮鈺的往事。他本是修仙皇朝之人,重傷被寧南撿回來的收為弟子,據說師門血親被屠,整個魔域唯有師父一人當親人般對待。

當年暮鈺蒙冤卻只能忍氣吞聲,受了不少委屈,鳳顏血洗西苑也是無可厚非。

但魔族認定一人,哪怕是親友傷了那人半分,會連同他親人、朋友全部抹殺。

只是魔族惹不得,一幹罪責全部歸咎到一人頭上。說到底,暮鈺就是個冤大頭,偏偏這個冤大頭卻活得比任何人都瀟灑。著實讓人佩服到五體投地。

而今寧南將死,留暮鈺一人實在是不放心,而寧南卻不知為何認定齊木,並且怎麽也不改口,讓不少長老大驚失色。而後內殿太上長老為地府出面,令不少人感到幾分微妙。而今此子回歸,靈山之事一經傳出,就是反對其就位的一幹長老,或許也會改口罷。

平長老拍了拍他的肩,語重心長道:“你就位後,老夫和一幫長老們定會站在你這邊,這孩子還喚老夫一聲平叔,老夫也得做些什麽才對得起這聲叔。說這些也不為什麽,別告訴小鈺。”

齊木趕忙答應:“弟子定不負長老好意,待他傷好些了,我便帶他去見苑主。”

看著平長老憂心忡忡的臉,齊木略一思忖,傾身湊到長老耳邊,低語幾句。

“什麽!尊……”頓時老邁的長老雙目滾圓,目露驚駭之色,趕忙閉了嘴,驚喜交加。

齊木站回原地,不動聲色,傳音道:“正是如此,長老大可放心,就算是魔族親臨,我也不怕的。”

平長老整顆心都快蹦出喉嚨眼了,氣血上湧,總算是明白苑主所言非其不可這話的意思。卻依舊覺得難以置信。他在內殿呆了這麽多年,還沒見過尊上一面,那些人只知此子許和內殿太上有淵源,豈會想到……

註視著長老離去,齊木眸光清冽,長長吐了一口氣。有些話想說出來不容易,但出了口,卻像心頭巨石落下。輕松不少。

屋內,暮鈺還在熟睡。

齊木望了望內殿方向。

為小妖精那兩人費心費神,愛來愛去天崩地裂的模樣。他還有些想尊上了呢。

三年不見,剛從天外時空落回地面的時候,他恨不得撕裂空間,立刻抱住那個冷得要死的人。

而今回來,所謂近鄉情怯……

看了半晌,齊木猛地收回視線。

魔尊了不起啊,魔尊就不能稍微屈尊來接一接麽!

回來事務多,半點清閑時間也無。想到田白,他面色又晦暗下去。

內堂,散了閑人,氣氛有些壓抑。

田封憂心道:“齊木,既然事情都過去了,能否原諒阿白?”

頭一次看他瘋狂到那個地步,很陌生。還好齊木回來得及時,未能釀成大錯,但田白殺了不少同門卻也是不爭的事實。誰知到最後齊木安然歸來,但卻晚了,事情已經發生,殘害同門是重罪。若被齊木恨上,田白非被逼瘋了不可。

“他年紀小不懂事,若不是當初以為你死了,生了心魔,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。”

說到這個,卻也無奈。弟弟也不知是腦子那根線搭錯了,硬是對眼前這人死心塌地得很。心意埋得深還沒來得及表明,得知其死訊,要說這心魔,也是拜其所賜。當時田白生不如死的樣子,田封到現在還記憶猶新。

誰知聞言,齊木擡眸:“心魔?生了心魔怎麽可能在短短兩年內,從引靈境越階到元嬰巔峰,若不是樣貌沒變,我看到時還以為是另外的人,你們難道沒覺得奇怪?”

田封面色變了:“不是心魔豈會性情大變,難不成你以為阿白是邪物假冒的,是假的不成!”

齊木望著他,道:“你不信?”

田封失了從容,正要爭辯。齊木嘆了口氣,將初遇棺木那些詭異腐屍初略的講了一遍,連同靈山那長滿長毛的怪物,便是從天外逃出來的。

氣氛冷到極致,令人毛骨悚然,如此兇險之下還能生還,可謂九死一生。

齊木道:“他身上有和怪物一樣的腐屍氣。”

“你是說,阿白已經被吞噬了……現在這個只是被附身的死屍?”田封額上冷汗滴落,否定道:“這怎麽可能!絕不可能!你看到他流的血了,他是人,是人啊!”

這點齊木自然沒有錯看。

赤紅的血,而田白流出的,卻是黑紅色。

齊木站起身,語氣松了不少:“你先冷靜,我沒說他不是田白,若真是腐屍,我早就把他殺了,也不會帶他回來。我去看看他,若是他能悔過,之後我來想辦法。”

田封無力擺手:“多謝,你小心一點。”

地府密地。一處石室。

林木聳立,鳥悅蟲鳴,瀑布飛湍而下。以前齊木常在此處閉關,半年來卻被田白占據。

剛回地府那會,暮鈺氣息微弱得盡快送去內堂,誰知剛走開一步,一直癡傻著的田白突然掙脫鎖鏈,抓狂似的死拽著齊木不放,哭喊著,泣不成聲。倒是把周圍一幹人等嚇了一跳。

但見齊木到來,看守的六位弟子紛紛見禮。

齊木點頭,走了進去。石門在其身後應聲而關。

一個俊美的男子呆坐在地上,看著竟有些妖異。衣袍染血淩亂不堪,雙目無神,臉上還殘留著淚水幹涸的痕跡,褪去青澀,倒顯得沈穩許多。

雖略有變化,卻是田白無疑。

齊木擡手,一柄黑劍橫在田白頸項。

毫無形象坐在地上的男子這才回神,緩緩對上齊木的雙眼,清晰道:“因為我變成了亦人亦鬼的怪物,你才要殺我嗎?”

他什麽都明白,清楚得很。

邪物吞噬人的血肉能變得更強,更有人甘願被附身,以身伺鬼,合二為一。

可見此子和這兩者都有差異。他更不怕死,引得腐屍附身,而後把邪物給吞了。

想必先前靈山劫難,正是此人的手筆。想想都一陣後怕,任誰也想不到,堂堂銘紋峰天賦極強的核心弟子,竟然神不知鬼不覺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。那時,他所謂的覆滅地府,絕非只是說說而已。

齊木眸光晦暗,沈聲道:“那現在,你是田白,還是誰?”

一旦有異動,這等邪物絕不能留!否則,怎麽也得暴打一頓,讓他長長記性。地府之眾本來就有部分是留不得的,殺了也就殺了。忠心的一幹人等沒死也就阿彌陀佛。

男子顫抖著,額前黑氣若隱若現,哽咽道:“……田白。”

下一瞬,一拳狠狠揍他臉上,口角溢血。驚訝著還沒來得及反應,衣襟被拽住,猛地一推,後腦撞在墻上。

“你自毀道基,是瘋了不成,那些邪物你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嗎,就憑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,還敢引鬼上身,吞噬哪那麽容易,真以為你那點好運氣能事事逢兇化吉麽!”

若他能控制己身,那麽也沒到無可挽救的地步。總之孩童心性犯了錯在所難免,齊木自然也不可能下狠手。

田白嗓音沙啞,淚水在眼裏打轉。

“我以為你死了。”

齊木單手扯著他的衣襟,按在墻上,把頭狠狠往墻上撞。

“遲早迷失本心被邪物迷惑,還不如在釀成大錯前,趁早殺了你!田白是地府門下,殘害同門,罪無可恕!你不止推波助瀾加以挑撥,陷地府於不義;還心狠手辣做事極端殘暴,企圖屠戮地府滿門,你可知錯!”

石壁堅不可摧,田白頭破血流,喘著粗氣,猛地掙紮。

“我哪裏有錯!這裏盡是狼心狗肺的東西,根本比不過你還想覬覦府主之位,我殺了他們何錯之有!地府是你一手建立的,你死了,它為什麽還要存在!我要毀了這些,哪裏錯了……”

魔念刺骨,極端而瘋狂。田白嘶吼著,眼淚奪眶而出,混著黑紅的鮮血流下。極為妖異。

頂著熟悉的一張臉,說著這番話,像個陌生人。

齊木按著他的頭,臉頰緊緊貼著墻壁。

“這算什麽理由,不過是為了滿足你內心滋長的瘋狂欲望罷了,你把自己給毀了,害人害己,是瘋了嗎?”

田白哽咽著,淚流滿面:“對,我瘋了!我毀了自己又怎樣,只要能變強怎麽樣都無所謂了,我以為……你死了啊。”

多麽聽話的一孩子,幾年沒見怎麽就變成這樣了。

齊木正在氣頭上,倒沒聽出田白的話裏有什麽奇怪,下手毫不手軟,道:“亂說什麽!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,最擔心的是你親人,看看你兄長都成什麽樣了,你還有臉說這種沒腦子的話。”

“更何況我還沒死,可就算我死了,又和你有什麽關系。如果拿這個當借口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田白猛地掙脫開,氣勢凜冽。

“有關系!”

齊木沒用全力,這下被掀翻出去,心裏有些發毛。猛地巨力襲身,一個趔趄差點栽倒,手撐著地面,並未太狼狽。

眸光一冷,冷笑著正要動手。

“你說?”

田白爬到他身上,狠狠抓住他肩頭,閉眼,吻住齊木的唇。

後者兩眼睜大,偏過頭,殺人的心都有了,差點擰斷了他的脖子,好在忍住了,只擡腳把人踹飛出去。

狠狠踢了幾腳,拽住衣襟提了起來,齊木渾身發毛:“你抽什麽瘋!”

那人反握住他的手,眼裏似有紅芒閃爍:“我喜歡你。”

齊木像被雷劈中般,半晌哆嗦了下。燙手般松了手,後退一步。

最後給你個解釋的機會,說好了還當你是兄弟!

田白見他,還以為這人沒聽懂,逼近,道:“和對親人的喜歡不一樣,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種喜歡。已經很久了。”

五雷轟頂。

齊木木訥地瞥過視線。腦子裏只剩下——

呵,呵呵,呵呵呵。

原諒他大腦脫線關鍵時候反應慢,這世界再怎麽修真玄幻,再怎麽熱血再怎麽慷慨悲壯,也改不了這是本耽美的事實。所謂耽美,是女的對你說句喜歡不算什麽,一旦男的開口說這兩個字,那就出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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